水转过身来，却不肯抬头。低声说：“得有转圜吧。需要送礼不？”
“礼肯定是要送的，不然这事肯定就黄了。”
“送什么礼？贵不？”
叶从心踱着步子，“贵不贵呢？肯定是很贵的。无价之礼。”一回头，发现陈秋糖居然表情惶恐，眼圈发红，好笑极了，“哎，你哭什么？逗你的。”
陈秋糖含泪怒视她。
“你可是一村之老大，这么爱哭，是怎么当上老大的？”
“骗子。”陈秋糖冷冷地望着她。
“那个，虽然我不太饿，但要是不按时吃饭会低血糖的。”叶从心落坐在饭桌边翘着二郎腿，只听屋门“哐当”一声，陈甜甜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。
叶从心就在桌边等着，五分钟后，陈甜甜又从房间里气冲冲地走向厨房，那脸色简直比被陈大殴打的时候还难看，“等着。你先吃块巧克力。”
叶从心打开冰箱，一套盒装费列罗，里面的三粒装小包装袋一层层罗列着。只少了一小袋，陈秋糖自己一粒都没有动过。
这一天，叶从心在“冰箱条款”上加了一条：不许爬窗户。
关于被认成入室盗窃犯这件事，叶从心有认真思考。思考的结果是，如果不是陈秋糖的打扮太过葬爱，怕是不会搞得这么乌龙。于是在忍了她这许久纸后，叶从心终于找到了极好的由头，拉着陈秋糖去理头。
好久没进那孩子的房间了，这猛地一进，大花不安分地在纸箱子里扑闪着翅膀。这房间尽管养着一只禽类，却被收拾得相当干净，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鸡屎味。大花的纸箱子被精心布置过，里面垫着一层塑料膜，上面撒着写草叶树枝和沙子，每天更换一次。
陈秋糖的东西并不多，这间屋子显得空荡荡。唯独引人注目的特点是课桌上摞着的几大摞照片。那是陈秋糖在老家时用她心爱的过时相机拍的。
叶从心第一次留心这些照片，其中有纯风景，也有人物照，一张张翻过去的时候，不由得惊讶。这孩子拍出来的居然与杂志上的那种是差不多的风格。不论是构图还是色彩，都相当精妙。
叶从心拿着一张农村老人在一半阳光一半阴影下啃白薯的大特写，惊异地瞟了陈秋糖一眼，“这些都是你照的？照了多久了？”
“六岁的时候大舅送我的照相机，之后我就一直照。”
“你喜欢拍照？”
陈秋糖点点头，专注于看手机。这些天，她用得最多的功能就是拍照，每次出门就是一次拍摄的机会，回来之后有所取舍，相册里已经存了几百张。
叶从心看到，她的相册里存下不少杨程程的身影，陈秋糖凸显出了她动态的美。相比之下，自己拍过的杨程程实在可以算是直男风格。
“也不是都照得好。”陈秋糖抢过手机，“留下的都是好看的。”
叶从心指着一张纯景物照问她：“这张，你对构图是什么想法。”
这是故宫的一张照片。取景于夕阳西下之时，故宫里的一处游人稀少的偏僻宫殿。图中主体是红色的院墙和半开的院门，上方是浅蓝泛着橙色的天空，墙上露出一个偏殿的尖顶和一株刚发芽的植物枝丫。压抑和希望并存。
“没啥想法，就是好看。”陈秋糖皱着眉说，“老姑，你的电脑我能用么？我想把照片存出去。”
“你想不想学摄影？”
陈秋糖愣了好久，“大舅说，这没啥用。”
“哭丧都有用，摄影能没用吗？”
陈秋糖咽了咽口水，没做声。
“在北京，只要有一项精通的本事就能成为人杰。即便不够精通……我看你这个水平，去小报当娱记已经是够用了。”
“拍人家大明星上床的？”陈秋糖很嫌弃的表情。
“人家赚的钱可多了，不见得比你姑姑少。现在这个社会就算是娱记，也需要文凭。所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上学。我们这里呢，中学都是不能染发的，所以姑姑我现在要带你去理头。”叶从心绕回了重点，伸手去揪她。
陈秋糖捂着脑袋，在床上一轱辘滚到墙角，“老子不染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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